卷八十四·郊社考十七

作者:马端临
○封禅
秦始皇既即帝位,三年,东巡狩郡县,祀驺峄山(驺,鲁县也。峄山在北。
峄音亦),颂功业(谓刻石自著功业)。於是征齐、鲁之儒生博士七十人,至於泰山下。诸儒生或议曰:“古者,封禅为蒲车,恶伤山之土石草木(蒲车,以蒲裹轮);扫地而祠,席用苴秸(秸,本也,去皮以为席。苴音租,秸音戛。苴,藉也,茅藉也。“苴”字本作“菹”,假借用),言其易遵也。”始皇闻此议各乖异,难施用,由此黜儒生,而遂除车道,上自泰山阳。至颠,立石颂德,明其得封也。从阴道下(山南曰阳,山北曰阴),禅於梁父。其礼颇采泰祝之祀雍上帝所用,而封藏皆秘之,世不得而记也。始皇之上泰山,中阪遇暴风雨,休於大树下。诸儒既黜,不得与封禅,闻始皇遇风雨,即讥之。於是始皇遂东游海上,行礼祠名山川及八神,求仙人羡门之属。使人赍童男女入海,求不死之药。既封禅十二年而秦亡。诸儒生疾秦焚《诗》、《书》,诛灭文学,皆曰“始皇上泰山,为风雨所击,不得封禅”云。
齐桓公既霸,会诸侯於葵邱,而欲封禅(师古曰:“葵邱会在僖九年。葵邱在陈留外黄县东。封禅者,封土於山而禅祭於地也。解在《武纪》)。管仲曰:“古者,封泰山、禅梁父者七十二家,而夷吾所记者十有一焉。昔无怀氏封泰山,禅云云;(郑氏曰:“无怀氏,古之王者,在伏羲前,见《庄子》。”服虔曰:
“云云在梁父东,山名也。”晋灼曰:云云山在蒙阴县故城东北,一有云云亭。)
宓羲封泰山,禅云云(ж读曰伏);神农氏封泰山,禅云云;炎帝封泰山,禅云云(炎帝,神农后);黄帝封泰山,禅亭亭(服虔曰:“亭亭山在牟阴。”晋灼曰:“《地理志》,钜平有亭亭山。”师古曰:“晋说是也。”);颛顼封泰山,禅云云;帝喾封泰山,禅云云;尧封泰山,禅云云;舜封泰山,禅云云;禹封泰山,禅会稽;汤封泰山,禅云云;周成王封泰山,禅於社首(应劭曰:“山名,在博县。”晋灼曰;“在钜平南十二里。”师古曰:“晋说是也。”):“皆受命然后得封禅。”桓公曰:“寡人北伐山戎,过孤竹(应劭曰:“伯夷国也,在辽西令支。”师古曰:“令音郎定反。支音地之。”);西伐,束马县车,上卑耳之山(韦昭曰:“将上山,缠束其马,县钓其车也。卑耳即《齐语》所谓辟耳。”);南伐,至召陵,(师古曰:召陵,楚地也,在汝南。召读曰邵。)
登熊耳山,以望江汉(师古曰:“熊耳山在顺阳北益阳县东,非《禹贡》所云‘导洛自熊耳’者也。其山两峰,状亦若熊耳,因以为名也。”)。兵车之会三,乘车之会六,九合诸侯,一匡天下(师古曰:“兵车之会三,谓庄十三年会于北杏,以平宋乱;僖四年侵蔡,蔡溃,遂伐楚,次于陉;六年伐郑,围新城也。乘车之会六谓,庄十四年会于鄄,十五年又会于鄄,十六年同盟于幽,僖五年会于首止,八年盟于洮,九年会于葵邱也。匡,正也。一匡天下,谓定襄王为天子之位也。一说谓阳之会,令诸侯云‘无障谷,无贮粟,无以妾为妻’,天下皆从,故云‘一匡’者也”),诸侯莫违我。昔三代受命,亦何以异乎?”於是管仲睹桓公不可穷以辞,因设之以事,曰:“古之封禅,高阝上黍、北里禾,所以为盛(应劭曰:“高阝音霍。”苏林曰:“高阝上、北里,皆地名也。”师古曰:
“盛,谓以设簋。”);江淮间,一茅三脊,所以为藉也(服虔曰:“茅草有三脊也。”张晏曰:“谓灵茅也。”师古曰:“藉,以藉地也,音才夜反。”)。
东海致比目之鱼(师古曰:“《尔雅》云:‘东方有比目鱼焉,不比不行,其名谓之。’,土盍反。”),西海致比翼之鸟。(师古曰:“《山海经》云:‘崇吾之山有鸟状如凫,而一翼一目,相得乃飞,其名曰蛮。’《尔雅》曰:‘南方有比翼鸟焉,不比不飞,其名谓之鹣鹣。’而管仲乃云西海,其说则异也。”)然后物有不召而自至者十有五焉。今凤凰、麒麟不至,嘉禾不生,而蓬蒿藜莠茂,鸱枭群翔(师古曰:“蓬、蒿、藜、莠,皆秽恶之草。枭,不祥之鸟也。鸱,盖今所谓角鸱也。枭,王枭也。”),而欲封禅,无乃不可乎?”於是桓公乃止。
太史公曰:“自古受命帝王,曷尝不封禅?盖有无其应而用事者矣,未有睹符瑞见而不臻乎泰山者也。虽受命而功不至,至梁父矣而德不洽,洽矣而日有不暇给,是以即事用希。《传》曰:‘三年不为礼,礼必废;三年不为乐,乐必坛。’每世之隆,则封禅答焉,及衰而息。厥旷远者千有余载,近者数百载,故其仪阙然堙灭,其详不可得而记闻云。”
按文中子曰:“封禅,非古也,其秦汉之侈心乎。而太史公作《封禅书》,则以为古受命帝王未尝不封禅,且引管仲答齐桓公之语,以为古封禅七十二家,自无怀氏至三代俱有之。盖出於齐鲁陋儒之说,《诗》、《书》所不载,非事实也。”当以文中子之言为正,故今叙封禅,以秦始皇为首,而管仲所言古七十二家,则姑存其说,附始皇封禅之后。
汉武帝元封元年,上与公卿诸生议封禅。封禅用希旷绝,莫知其仪体,而群儒采封禅《尚书》、《周官》、《王制》之望祀射牛事(师古曰:“天子有事宗庙,必自射牲,示亲杀也。事见《国语》”)。齐人丁公年九十余,曰:“封禅者,古不死之名也。秦始皇不得上封。陛下必欲上,稍上(稍,渐也)即无风雨,遂上封焉。”上於是乃令诸儒习射牛,草封禅仪。数年,至且行。天子既闻公孙卿及方士之言,黄帝以上封禅皆致怪物与神通,欲放黄帝(放,依也)以接神人蓬莱,高世比德於九皇(韦昭曰:“上古有人皇者九人。”),而颇采儒术以文之。群儒既已不能辨明封禅事,又拘於《诗》、《书》古文而不敢骋。上为封祠器示群儒,群儒或曰“不与古同”,徐偃又曰“太常诸生行礼不如鲁善”,周霸属图封事(属,会也,音之欲反),於是上黜偃、霸,而尽罢诸儒弗用。三月,乃东幸缑氏,礼登中岳太室,从官在山上闻若有言“万岁”云。问上,上不言;问下,下不言。乃令祠官加增太室祠,禁伐其山木,以山下户凡三百封高,为之奉邑(,古“崇”字耳。以崇奉嵩高之山,故谓之高。奉音扶用反),独给祠,复无有所与(音豫)。上因东上泰山(如淳曰:“言易上也。泰山从南而直上,步道三十里,车道百里。”),泰山草木未生,乃令人上石,立之泰山颠(从山下转石而上也)。上遂东巡海上,行礼祠八神。齐人之上疏言神怪奇方者以万数,乃益发船,令言海中山神者数千人,求蓬莱神人。公孙卿持节常先行候名山,至东莱,言:“夜见大人,长数丈,就之,则不见,见其迹甚大,类禽兽”云。群臣有言见一老父牵狗,言“吾欲见钜公(天子也)”,已忽不见。上既见大迹,未信;及群臣又言老父,则大以为仙人也。宿留海上,与方士传车及间使求神仙人以千数。四月,还至奉高。上念诸儒及方士言封禅人殊,不经,难施行。天子至梁父,礼祠地主。至乙卯,令侍中、儒者皮弁缙绅,射牛行事。封泰山下东方,如郊祠泰一之礼。封广丈二尺,高九尺,其下则有玉牒书,书秘。礼毕,天子独与侍中奉车子侯上泰山(子侯,霍去病子也)亦有封,其事皆禁。
明日,下阴道。丙辰,禅泰山下东北肃然山,如祭后土礼。天子皆亲拜见,衣上黄而尽用乐焉。江淮间一茅三脊为神藉,五色土益杂封,纵远方奇兽、飞禽及白雉诸物,颇以加祠,兕牛、象、犀之属不用。皆至泰山,然后去。封禅祠,其夜若有光,昼有白出封中。天子从禅还,坐明堂,群臣更上寿。
诏曰:“朕以眇身承至尊,竞竞焉惟德菲薄,不明於礼乐,故用事八神(即《郊祀志》所说天主、地主、兵主、阴主、阳主、日主、月主、四时主也。其祠皆在齐地,始皇封禅时礼之,武帝亦然)。遭天地况施,著见景象,然如有闻(闻呼“万岁”者三是也)。震於怪物,欲止不敢,遂登封泰山,至於梁父,然后升禅肃然(增土之高,归功於天。禅,阐也,广土地也。肃然,山名,在梁父)。
自新,嘉与士大夫更始,其以十月为元封元年。行所巡至:博、奉高、蛇(音移)
邱、历城、梁父,民田租逋赋贷,已除。加七十以上孤寡帛,人二匹。四县无出今年算(自博至梁父凡五县,今云四县者,奉高一县素以供神,非算限也)。赐天下民爵一级,女子百户牛、酒。”《正义》曰:“泰山上筑土为坛以祭天,报天之功,故曰‘封’。泰山下小山上除地,报地之功,故曰‘禅’。言禅者,神之也。《白虎通》云:‘或曰封者,金泥银绳;或曰石泥金绳,封之印玺也。’”
孟康曰:“王者功成治定,告成功於天。封,崇也,助天之高也。刻石纪号,有金策、石函、金泥、玉检之封焉。”应劭曰:“封者,坛广十二丈,高二丈,阶三等,封於其上,示增高也。刻石,纪绩也。立石三丈一尺,其辞曰:‘事天以礼,立身以义,事亲以孝,育民以仁。四守之内,莫不为郡县,四夷、八蛮,咸来贡职,与天无极。人民蕃息,天禄永得。’尚元酒而俎生鱼。下禅梁父,祀地主,示增广。此古制也。武帝封广丈二尺,高九尺,其下有书,秘语。”按:秦始皇、汉武帝之封禅也,皆黜当时诸儒之议,而自定其礼仪。考史氏所载,则秦之诸儒进蒲车、扫地之说,汉之诸儒有拘於《诗》、《书》古文而不敢骋之说,以此拂二帝之意,而不见录。然封禅非古礼也。窃详诸儒之意,盖欲以古帝王巡狩、望祀之礼而缘饰之。然古帝王之事,则省方问俗,赏善罚恶,凡以为民,其意出於公也。秦汉二主之事,则夸诵功德,希求福寿,凡以为己,其意出於私也。迹其举措,正自冰炭,则又安能考《诗》、《书》之说,行简质之礼乎?固宜其见黜也。
又诏曰:“古者,天子五载一巡狩,用事泰山,诸侯有朝宿地。其令诸侯各治邸泰山下。”天子既已封泰山,无风雨,而方士更言蓬莱诸仙若将可得,於是上欣然庶几遇之,复东至海上望焉。
其秋,有星孛於东井。后十余日,有星孛於三能(能读曰台)。望气王朔言:
“候独见填星出如瓜,食顷,复入。”有司皆曰:“陛下建汉家封禅,天其报德星云。”
二年夏,旱,公孙卿曰:“黄帝时,封则天旱,干封三年(三年不雨,暴所封之土令干也)。”上乃下诏:“天旱,意干封乎?”
四年,上北至琅琊,并海上。四月,至奉高修封焉。
公玉带曰:“黄帝时,虽封泰山,然风后、封钜、岐伯令黄帝封东泰山(风后等皆黄帝臣。东泰山在琅琊朱虚界,中有小泰山是),禅几山(几山在朱虚县)
合符,然后不死。”天子既令设祠具,至东泰山,东泰山卑小,不称其声,乃令祠官礼之,而不封焉。其后,令带奉祠候神物。复还泰山,修五年之礼如前,而加禅祠石闾。石闾者,在泰山下南方,方士言仙人闾也,故上亲禅焉。泰山五年一修封,武帝凡五修奉。光武建武三十年,群臣上书请封禅。诏曰:“即位三十年,百姓怨气满腹,吾谁欺,欺天乎?曾谓泰山不如林放,何事七十二代之编录!桓公欲封,管仲非之。若郡县远遣吏上寿,盛称虚美,必髡,兼令屯田。”从此群臣不敢复言。三月,帝幸鲁,退,祭泰山及梁父。
三十二年,上斋,夜读《河图会昌符》曰:“赤刘之九,会命岱宗。”感此文,乃诏梁松按索《河》、《雒》谶文言九世封禅事者。松等列奏,乃许焉(《东观书》曰:“群臣奏言:登封告成,为民报德,百王所同。陛下辄拒绝不许,臣下不敢颂功述德业。”)。求元封时故事,议封禅所施用。有司奏:“当用方石再累置坛中,皆方五尺,厚一尺,用玉牒书藏方石。牒厚五寸,长尺三寸,广五寸,有玉检。又用石检十枚,列於石傍,东西各三,南北各二,皆长三尺,广一尺,厚七寸。检中刻三处,深四寸,方五寸,有盖。检用金缕五周,以水银和金以为泥。玉玺二,其一方一寸二分,其一方三寸,方石四角又有距石,皆再累。枚长一丈,厚一尺,广二尺,皆在圜坛上。其下用距石十八枚,皆高三尺,厚一尺,广二尺,如小碑,圜坛立之,去坛三步。距石下皆有石跗,入地四尺。又用石碑,高九尺,广三尺五寸,厚尺二寸,立坛之丙地,去坛三丈以上,以刻书。”帝以用石功难,又欲及二月封禅,故诏梁松欲因故封石空检,更加封而已(欲及二月者,《虞书》:“岁二月,东巡守至于岱宗,柴。”祭山曰燔柴,积柴加牲於其上而燔之也)。松上疏争之,以为:“登封之礼,告功皇天,垂后无穷,以为万民也。承天之敬,尤宜章明;奉图书之瑞,尤宜显著。今因旧封,窜寄玉牒故石下,恐非重命之义。受命中兴,宜当特异,以明天意。”遂使泰山郡及鲁趣(音促)石工,宜取完青石,无必五色。令印工刻玉牒书,书秘。刻方石中,令容玉牒。二月,帝至奉高。应劭《汉官》马第伯《封禅仪记》曰:“车驾正月二十八日发雒阳宫,二月九日到鲁,十二日宿奉高。遣虎贲郎将先上山,三按行。还,益治道徒千人。十五日,始斋。诸扈从王公以下及东方诸侯尽斋。马第伯自云,某等七十人先之山虞,观祭山坛治石。石二枚,状博平,圜九尺,此坛上石也。其一石,武帝时石也。时用五车不能上,因置山下,为屋,号五车石。四维距石长丈二尺,广二尺,厚尺半所,四枚。检石长三尺,广六寸,状如封箧。长检十枚。一纪号石,高丈二尺,广三尺,厚尺二寸,名曰立石,一枚,刻文字,纪功德。是朝,上山骑行,往往道峻峭,下骑,步牵马,乍步乍骑,且相半,至中观留马。去平地二十里,南向极眺无不睹,仰望天关,如从谷底仰观抗峰。其为高也,如视浮;其峻也,石壁,如无道径,殊不可上。四布僵卧石上,有顷复苏。亦赖赍酒脯,处处有泉水,目辄为之复明。勉强相将行,到天关,自以已至,尚十余里。自道傍山胁,大者广八九尺,狭者五六尺。仰窥岩石松树,郁郁苍苍,若在中;俯视谷,碌碌不可见丈尺。遂至天门之下,仰视天门,辽如从穴中视天。直上七里,赖其羊肠逶迤,名曰环道,往往有纟互索,可得而登也。两从者扶掖,前人相牵,后人见前人履底,前人见后人顶,如画重累人耳。早食上,脯后到天门。使者得铜物,形状如钟,又方柄有孔,疑封禅具也,汝南人杨通得之。东南百余步,得封所,始皇立石及阙在南方,汉武在其北。二十余步得北垂圜台,高九尺,方圆三丈所,有两陛。从东陛上,台上有坛,方一丈二尺所,上有方石,四维有距石,四面有阙。乡坛再拜谒,人多置钱物坛上,亦不扫除。国家上见之,则诏书所谓酢梨、酸枣狼籍,散钱处数百,币帛具,道是二帝封禅至泰山下,未及上,百官为先上跪拜,置梨、枣、钱於道,以求福,即此也。”遣侍御史与兰台令史,将工先上山刻石,文曰:“维建武三十有二年二月,皇帝东巡狩,至于岱宗,柴,望秩于山川,班于群神,遂觐东后。从臣太尉熹,行司徒事、特进、高密侯禹等。汉宾二王之后在位,孔子之后褒成侯序在东后,蕃王十二,咸来助祭。《河图赤伏符》曰:‘刘秀发兵捕不道,四夷集龙斗野,四七之际火为主。’《河图会昌符》曰:‘赤帝九世,巡省得中,治平则封,诚合帝道孔矩,则天文灵出,地瑞兴。帝刘之九,会命岱宗,诚善用之,奸伪不萌。赤汉德兴,九世会昌,巡岱皆当。天地扶九,崇经之常。汉大兴之,道在九世之王。封於泰山,刻石著纪,禅於梁父,退省考五。’《河图合古篇》曰:‘帝刘之秀,九名之世,帝行德,封刻政。’《河图提刘子》曰:‘九世之帝,方明圣,持衡矩。九州平,天下予。’《雒书甄曜度》曰:‘赤三德,昌九世,会修符,合帝际,勉刻封。’《孝经钩命决》曰:‘子谁行,赤刘用帝,三建孝,九会修,专兹竭行封岱、青。’《河》、《雒》命后,经谶所传。昔在帝尧,聪明密微,让於舜庶,后裔握机。王莽以舅后之家,三司鼎足冢宰之权势,依周公、霍光辅幼归政之义,遂以篡叛,僭号自立。宗庙隳坏,社稷丧亡,不得血食,十有八年。扬、徐、青三州首乱,兵革横行,延及荆州,豪杰并兼,百里屯聚,往往僭号。北夷作寇,千里无烟,无鸡鸣犬吠之声。皇天卷顾皇帝,以匹庶受命中兴,年二十八载兴兵,以次诛讨,十有余年,罪人斯得。黎庶得居尔田,安尔宅。书同文,车同轨,人同伦。舟舆所通,人迹所至,靡不贡职。建明堂,立辟雍,起灵台,设庠序。同律度量衡,修五礼五玉三帛二牲一死贽。吏各修职,复於旧典。在位三十有二年,年六十有二。干干日昃,不敢荒宁,涉危历险,亲巡黎元,恭肃神祗,惠恤耆老,理庶遵古,聪允明恕。皇帝唯慎《河图》、《雒书》正文,是月辛卯,柴,登封泰山。甲午,禅於梁阴。以承灵瑞,以为兆民,永兹一宇,垂於后昆。百僚从臣,郡守师尹,咸蒙祉,永永无极。”二十二日辛卯晨,燎祭天於泰山下南方,群神皆从祀,用乐於南郊。诸王、王者后二公、孔子后褒成君,皆助祭位事也。事毕,将升封,或曰“泰山虽已从食於柴祭,今亲升告功,宜有礼祭”。於是使谒者以一特牲於常祠泰山处,告祠泰山,於亲耕、ァ刘、先祠、先农、先虞故事。至食时,帝御辇升山。日中后到山上,更衣。早晡时,即位於坛,北面。群臣以次陈后,西上。毕位升坛,尚书令奉玉牒检,皇帝以寸二分玺亲封之,讫,太常命人发坛上石,尚书令藏玉牒已,复石,覆讫,尚书令以五寸印封石检(《封禅仪》曰:“以金为绳,以石为检,东方、西方各三检。检中石泥及坛土,各如其方色。”)。事毕,皇帝再拜,群臣称“万岁”。
命人立所刻石碑,乃复道下。二十五日甲午,禅,祭地於梁阴,以高后配,山川群神从祀,如元始中北郊故事(服虔曰:“禅,广土地。”项威曰:“除地曰单,后改‘单’曰‘禅’,神之也。”)。四月已卯,大赦天下,以建武三十二年为建武中元元年,以吉日刻玉牒书函藏金匮,玺印封之。乙酉,使太尉行事,以特牲告至高庙。太尉奉匮以告高庙,藏於庙室西壁石室高主室石之下。
司马彪论:“自上皇以来,封泰山者,至周七十二代。易姓则改封者,著一代之始,明不相袭也。继世之王巡狩,则有修封以祭而已。自秦始皇、孝武帝封泰山,本因好仙,信方士之言,及造石检印封之事也。天道质诚,约而不费,故牲用犊,器用陶匏,殆将无事於检封之间,而乐难攻之石也。夏少康、周宣由废复兴,不闻改封。光武欲因孝武故封,而梁松固争,以为必改乃当天意。既封之后,未有能福,而松卒被诛死。虽罪由身作,盖亦诬神之咎也。且帝王所以能大著於后者,实在其德加於人,不闻其在封矣。
崔灵恩曰:“自周以前,封者皆封土为坛,至秦皇、汉武,始用石检。”袁宏曰:“夫揖让受终,必有至德於天下;征伐革命,则有大功於万物。是故王者初基,有封禅之事,盖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。夫东方者,万物之所始;山岳者,灵气之宅。故求之物本,必於其始;取其所通,必於所宅。崇其坛场,则谓之封;明其代兴,则谓之禅。然则封禅者,王者开务之大礼也。德不周洽,不得辄议斯事;功不弘济,不得仿佛斯礼。旷代一有,其道至高。自黄帝、尧、舜至於三代,各一得封禅,未有中修其礼者也。虽继体之君,时有功德,此盖率复旧业,增修其前政,不得仰齐造国,同符改物者也。夫神道真一,其用不烦;天地易简,其礼尚质。故藉用白茅,贵其诚素;器用陶匏,取其易从。然则封禅之礼简易可也。若夫石函、玉牒,非天地之性也。”致堂胡氏曰:“纬书原本於《五经》而失之者也,而尤紊於鬼神之理,幽明之故。夫鬼神之理,幽明之故,非知道者不能识。断国论者,诚能一决以圣人之经,经所不载,虽有纬书、谶记,屏而不用,则庶乎其不谬於理矣。登封之事,原本於柴燔而失之者也。《诗》、《书》纪巡狩而柴者,《记》所谓祭天也;‘至于岱宗,陟其高山’云者,《记》所谓因名山也。有山则因以为高,无则於郊而坛,其义类一也。又有大事而告於上帝者,武王克商,始有天下,故柴望而告也。舍此则渎矣。《记》以飨帝於郊与升中於天为二事,则传者之失也。然则七十二君之编录,《诗》、《书》、《礼》典,略不经见。审有是事,乃天下国家之盛举,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、成、康、昭、宣,皆身致太平,安得阙而不讲?故前世论登封者,莫善於许懋,惜乎世祖之臣,智不及此,陷其君於过举而不得闻也。且世祖享国,至是已三十年,四陲无虞,中土宁谧,其心浸满,是以告功皇天,明示得意,而不自知其多失也。不法唐、虞、三代,而法始皇、武帝,一失也。按谶文‘九世当封禅’,则孝成之世,今乃自缀於元帝,而削去成、哀、平三君,二失也。玉检秘文,人不得见,是必祈求永年,三失也。前年拒群臣之请,谓‘百姓怨气满腹,吾欺天乎’,岂有治天下三十年,民怨未除,才后两岁,即已欢洽,此四失也。敕戒郡县,有上寿称美者,必髡令屯田,诏墨未干,乃自令梁松等讨论故事,此五失也。奉高后配地,未几,黜降庙主,归於寝园,此六失也。即位改元,终身不可改,而又改之,此七失也。凡此七者,人君举动之大节,而疵病如此,惜乎光武勇智出伦而学问不足也。光武年及耳顺,方建中元,则意在久生,不言而自见矣。其视向者对宗族乞复之言,寿陵迭兴之诏,即已大异。蒯彻所谓人心无常,讵不然哉?”
魏明帝时,中护军蒋济请封禅,帝虽拒济议,而实使高堂隆草封禅仪,以天下未一,不欲便行大礼。会高堂隆卒,不行。
晋武帝平吴,太康九年,卫议封禅,帝曰:“此盛德之事,非所议也。”等又奏,至於再三,诏报绝之。
宋文帝在位长久,有意封禅,诏学士山谦之草其仪注。属魏师南逼,其意乃息。
孝武大明元年,太宰、江夏王义恭表三请,帝以文轨未一,不从。梁武帝天监中,有请封会稽、禅国山者,帝会诸儒草封禅仪,欲行之。著作佐郎许懋建议曰:“舜柴岱宗,是为巡狩,而郑引《孝经钩命决》云:‘封於泰山,考绩燔燎;禅於梁父,刻石纪号。’此纬书之曲说。七十二君,燧人之前,世质民淳,安得泥金检玉?结绳而治,安得镌文告成?妄亦甚矣!若圣主,不须封禅;若凡主,不应封禅。秦始皇尝封泰山,孙皓尝封国山,皆由主好名於上,而臣阿旨於下,非盛德之事,不可为法也。”上嘉纳之,因推演懋议,称制旨以答,请者由是遂止。
致堂胡氏曰:“封禅之事,汉唐之君往往行之,曾无一人建议明白如许懋者,贤哉懋乎,其学可谓正矣!汉唐以来,纬书行而经学弛,重以郑元博闻寡要,不知折衷於圣人,而惟纬书之信。世无稽古大儒,稽古言以群惑,遂使有天下者,於无事时肆其侈心,千乘万骑,巡狩侈费,登山琢石,夸大功德,或有秘祝,以祈不死,取笑当代,贻讥后来。彼梁武之资,未必如汉光武之英也,一闻懋言,遂遏欲行之意,推广其义,以答请者,则贤於光武远矣。使其举措每如此,则金瓯之业,何缺坏之有!”
北齐有巡狩之礼并登封之仪,竟不行。
隋文帝开皇九年,平陈,朝野皆请封禅,诏曰:“岂可命一将军除一小国,遐迩注意,便谓太平?以薄德而封名山,用虚言而干上帝,非朕攸闻。今后言及封禅,宜即禁绝。”
十四年,晋王广帅百官抗表固请封禅,帝令牛弘等创定仪注。既成,帝视之曰:“兹事体大,朕何德以堪之!但当东巡,因致祭泰山耳。”
唐太宗贞观初,群臣并请封禅,惟魏征以为不可。太宗曰:“朕欲卿极言之。
岂功不高邪?德不厚邪?夷狄不慕义邪?嘉瑞不至邪?年不登邪?何谓而不可!”对曰:“陛下功则高矣,而民未怀惠;德虽厚矣,而泽未滂流;诸夏虽安矣,未足以供事;远夷慕义矣,无以供其求;符瑞虽臻,罗犹密;积岁丰稔,仓廪尚虚:此臣所以窃为未可。臣未能远比,且借喻於人。今有人十年长患,疗治且愈,皮骨仅存,便欲使负米一石,曰行百里,必不可得。隋氏之乱,非止十年,陛下为之良医,除去疾苦,虽巳父安,未甚充实,告成天地,臣窃有疑。且陛下东封,万国咸萃,要荒之外,莫不奔走。今伊洛已东,暨於海岱,藿莽巨浸,茫茫千里,人烟断绝,鸡犬不闻,道路萧条,进退艰阻。岂可引彼夷狄,示以虚弱?竭财以赏,未厌远人之望;加年给复,不偿百姓之劳。或遇水旱之灾,风雨之变,庸夫横议,悔不可追。岂独臣之恳言,亦有舆人之诵。”太宗不能夺,於是乃止焉。
六年,文武官以初平突厥,盛德被於海内,又年屡登,表封泰山。太宗谓侍臣曰:“朕每见众议,以封禅为盛事,频奏劝朕行之。如朕木心,但使天下太平,家给人足,虽阙封禅之礼,亦可比德於尧舜;若百姓不足,夷狄内侵,纵修封禅之仪,亦何异桀纣?昔秦始皇为暴虐之主,汉文为有德之君,以此而言,无假封禅。且《礼》云‘扫地而祭’,以表至诚,何必远登高山,封三尺土也?”侍中王对曰:“陛下发德音,明封禅本末,非臣愚短之所能及。”秘书监魏征又进曰:“隋末大乱,黎民遇陛下,始有生望。养之则至仁,劳之则未可。升中之礼,须千乘万骑,供帐之费,动役数州,户口萧条,何以能给?”太宗虽纳征言,而藩臣犹抗表劝请,乃命秘书少监颜师古、谏议大夫朱子奢等集当时名儒博士杂议,不能决。於是左仆射房元龄、特进魏征、中书令杨师道博采众议奏上之,其议曰:“为坛於泰山下,祀昊天上帝。坛之广十二丈,高丈二尺。玉牒长一尺三寸,广、厚五寸;玉检如之,厚减三寸。其印齿如玺,缠以金绳五周。玉策四,皆长一尺三寸,广寸五分,厚五分,每寸皆五简,联以金。昊天上帝配以太祖,皇地配以高祖。已祀而归格於庙,盛以金匮。匮高六尺,广足以容之,制如表函,缠以金绳,封以金泥,印以受命之玺。而玉牒藏於山上,以方石三枚为再累,缠以金绳,封以石泥,印以受命之玺。其山上之圆坛,土以五色,高九尺,广五丈,四面为一阶。天子升自南阶,而封玉牒。已封,而加以土,筑为封,高一丈二尺,广二丈。其禅社首亦如之。其石检封以受命玺,而玉检别制玺,方一寸二分,文如受命玺。以石距非经,不用。又为告至坛,方八十一尺,高三尺,四出陛,以燔柴告至,望秩群神。”遂著於礼,其他降禅、朝觐皆不著。至十五年,将东幸,行至洛阳,而彗星见,乃止。
高宗干封元年,封泰山,为圆坛山南四里,如圆丘,三,坛上饰以青,四方如其色,号封祀坛。玉策三,以玉为简,长一尺二寸,广一寸二分,厚三分,刻以金文。玉匮一,长一尺三寸,以藏上帝之册;金匮二,以藏配帝之册。缠以金缠五周,金泥、玉玺,玺方一寸二分,文如受命玺。石感以方石再累,皆方五尺,厚一尺,刻方其中,以容玉匮。感旁施检,刻深三寸三分,阔一尺;当绳刻深三分,阔一寸五分。石检十枚,以检石感,皆长三尺,阔一尺,厚七分;印齿二道,皆深四寸,当玺方五寸,当绳阔一寸五分。检立於感旁,南方、北方皆三,东方、西方皆一,去感隅皆一尺。感缠以金绳五周,封以石泥。距石十二,分距感隅,皆再累,皆阔二尺,厚一尺,长一丈,斜刻其首,令与感隅相应。又为坛於山上,广五丈,高九尺,四出陛,一,号登封坛。玉检、玉牒、石感、石距、玉匮、石检皆如之。为降禅坛於社首山上,八隅、一成、八陛如方丘,二。上饰以黄,四方如其色,其余皆如登封。其议略定,而天子诏曰:“古今之制,文质不同。今封禅以玉牒、金绳,而瓦樽、匏爵、秸席,宜改从文。”於是昊天上帝褥以苍,地褥以黄,配褥皆以紫,而樽爵亦更焉。是岁正月,天子祀昊天上帝於山下之封祀坛,以高祖、太宗配,如圆丘之礼。亲封玉册,置五感,聚五色土封之,径一丈二尺,高尺。已事,升山。明日,又封玉册於登封坛。又明日,祀皇地於社首山之降禅坛,如方丘之礼,以太穆皇后、文德皇后配,而以皇后武氏为亚献,越国太妃燕氏为终献,率六宫以登,其帷皆锦绣。群臣瞻望,多窃笑之。又明日,御朝觐坛以朝群臣,如元日之礼。乃诏立登封、降禅、朝觐之碑,名封祀坛曰舞鹤台,登封坛曰万岁台,降禅坛曰景台,以纪瑞焉。其后降封嵩岳,以吐番、突厥寇边而止。
元宗开元十二年,四方治定,岁屡丰稔,群臣多言封禅,中书令张说又固请,乃下制以十三年有事於泰山。於是说与右散骑常侍徐坚、太常少卿韦纟舀、秘书少监康子元、国子博士侯行果刊定仪注。立圆坛於山上,广五丈,高九尺,土色各依其方。又於圆台上起方坛,广一丈二尺,高九尺,其坛台四面为一阶。又积柴於燎坛於圆台之东南,量地之宜,柴高一丈二尺,方一丈,开上,南出户六尺。
又为圆坛於山下,三成、十二阶,如圆丘之制。又积柴於坛南为燎坛,如山上。
又为玉册、玉匮、石感,皆如高宗之制。元宗初以谓升中於崇山,精享也,不可喧哗,欲使亚献已下皆行礼山下坛。召礼官讲议,学士贺知章等言:“昊天上帝,君也;五方精帝,臣也。陛下享君於上,群臣祀臣於下,可谓变礼之中。然礼成於三,亚、终之献,不可异也。”於是三献皆升山,而五方帝及诸神,皆祭山下坛。元宗问:“前世何为秘玉牒?”知章曰:“玉牒以通意於天,前代或祈长年,希神仙,旨尚微密,故外莫知。”帝曰:“朕今为民祈福,无以秘为。”即出玉牒,以示百僚。
玉牒词曰:“有唐嗣天子臣某,敢昭告於昊天上帝:天启李氏,运兴土德。
高祖、太宗,受命立极。高宗升中,六合殷盛。中宗绍复,继体不定。上帝眷,锡臣忠武。底绥内艰,推戴圣父。恭承大宝,十有三年。敬若天意,四海晏然。封祀岱岳,谢成於天。子孙百禄,苍生受福。”
乃祀昊天上帝於山上坛,以高祖配;祀五帝以下诸神於山下,其祀礼皆如圜丘。
张说、韦纟舀、徐坚等议曰:“干封旧仪,禅社首,享地,以先后配飨,文德皇后配地,天后为亚献,越国太妃为终献。以宫闱接神,有乖旧典。上元不,遂有天授异姓之事,宗社中圯,公族诛灭,皆由此也。景龙之季,有事圜丘,韦庶人为亚献,皆以妇人升坛执笾豆,渫黩穹苍,享礼不洁。未及逾年,国有大难,亚献、终献终受其咎,平座斋郎及女人执祭者,多亦夭卒。今主上尊天敬神,必须革正斯礼。请以睿宗大圣真皇帝配皇地,侑神作主。三献礼:上初献,王守礼亚献,宋王成器终献。”从之。
天宝九载正月,敕以今载十一月有事华山。三月,西岳庙灾,京师旱,遂停封岳之礼。
◎唐开元礼
△皇帝封祀泰山仪(禅社首山附)
△銮驾进发(禅仪无此篇)皇帝将有事於泰山,有司卜日如别仪。告昊天上帝、太庙、太社,皆如巡狩之礼(告太庙高祖祝文,加封祀配神作主之意。告睿宗祝文,加禅祭配神作主之意)。皇帝出宫,备大驾卤簿,於国门,祭所过山川、古先帝王、名臣、烈士,皆如巡狩之礼。通事舍人承制问百年。所经州县,刺史、县令先待於境。至泰山下,柴告昊天上帝於圜丘坛,如巡狩告至之礼(有司摄事)。前祀,所司以太牢祭如泰山神庙,如常式。
△斋戒
前七日,太尉戒誓百官(封云“封於泰山”,禅云“禅於社首山。”斋仪同封礼)。皇帝散斋於行宫后殿四日,致斋於前殿三日。服衮冕结佩等,并如圜丘仪(百官如别仪)。
△制度
将作大匠先领徒於泰山上立圆台,广五丈,高九尺,土色各依其方;又於圆台上起方坛,广一丈二尺,高九尺。其台坛四面,各为一陛。玉牒长一尺三寸,广五寸,厚五寸,刻牒为字,以金填之,用金匮盛(其玉牒文,中书、门下进取进止,所由承旨请内镌。其名检等并如后制)。郊社令积柴为燎坛於山上圆台之东南,量地之宜,柴高一丈二尺,方一丈;开上,南出户,方六尺。又为圆坛於山下,三成、十二陛,如圜丘之制,随地之宜。坛上饰以元,四方依方色。坛外为三。郊社令又积柴於坛南,燎如山上之仪。又为玉册,皆以金绳连编玉牒为之,每牒长一尺二寸,广一寸二分,厚三分,刻玉填金为字(少府监量文多少为之)。又为玉匮一,长一尺三寸,并检方五寸,当缠绳处刻为五道,当封宝处刻深二分,方取容受命宝印,以藏正座玉册。又为金匮二,以藏配座玉册,制度如玉匮。又为黄金绳,以缠玉匮、金匮;又为石感,以藏玉匮,用方石再累,各方五尺,厚一尺,纵凿石中,广深令容玉匮。感旁施检处,皆刻深三寸三分,阔一尺,南北各二,东西各三,去隅皆七寸。缠绳处皆刻深三分,阔一寸五分。为石检十枚,以检石感,皆长三尺,阔一尺,厚七寸;皆刻为三道,广一寸五分,深四寸,当封处大小取容宝印,深二寸七分;皆有小石盖,制与封刻处相应,以检ㄓ封印;其检立於感旁当刻处。又为金绳三,以缠石感各五周,径三分。
为石泥以封石感(以石末和方色土为之。其封玉匮、金匮、石感同用受命宝,并所司量时先奏请出之)。为距石十二枚,皆阔二尺,厚一尺,长一丈,斜刻其首,令与感隅相应,分距感四隅,皆再累。为五色土圆封,以封石感,上径一丈二尺,下径三丈九尺(禅礼制度:将祭,将作先於社首山禅所谓禅祭坛,如方丘之制,八角,三成,每等高四尺,上阔十六步。设八陛,上等陛广八尺,中等陛广一丈,下等陛广一丈二尺。为三重量地之宜,四面开门。玉册、石感、玉匮、金匮、金泥、检、距、圆封、立牌等,并如封祀之仪)。△陈设
前祀三日,卫尉设文武侍臣次於山下封祀坛外东门之内道北,皆文官在左,武官在右,俱南向。设诸祀官次於东之外道南,北向西上;三师南之外道东,诸王於三师之南,俱西向北上;文官从一品以下、九品以上於祀官之东,皇亲五等以上、诸亲三等以上於文官之东,东方诸州刺史、县令又於文官之东,俱北向西上;介公、阝公於南之外道西,东向;诸州使人於介公、阝公之西,东向;诸方之客:东方、南方於诸王东南,西向,西方、北方於介公、阝公西南,东向,皆以北为上。武官三品以下、九品以上於西之外道南,北向东上。设诸馔幔各於内东门、西门之外道北,南向;北门之外道东,西向(坛上及东方之馔陈於东门外,南方及西方之馔陈於西门外,北方之馔陈於北门外)。前祀二日,太乐令设宫悬之乐於山下封祀坛之南、内之外,如圜丘仪。右校扫除坛之内外(禅仪:祭前三日,尚舍、坛长施太次於外东门内道北,尚舍铺御座,守宫设文武官次於大次前,东西相向。诸祭官於东外,文官九品以上於祭官东,皇亲、诸亲又於其东,蕃客又於其东。介公、阝公於西外道南,武官九品於介公、阝公西,蕃客又於其西,α圣侯於三品文官下。有诸州使,分於文武官后。设陈馔幔於内东西门外道北,南向。其坛上及东方馔陈於东门外,南方、西方、北方馔陈於西门外。其陈乐悬,则树灵鼓。右校扫除,又为瘗坎於坛王地)。前祀一日,奉礼郎设祀官公卿位於山下封祀坛内东门之外道南,分献之官於公卿之南,执事者位於其后,每等异位重行,西面北上。设御史位於坛上,一位於东陛之南,西向,一位於西陛之南,东向。设奉礼位於乐悬东北,赞者二人在南,差退,俱西向。设协律郎位於坛上南陛之西,东向。设太乐令位於北悬之间,当坛北向。设从祀之官位:三师位於悬南道东,诸王位於三师之东,俱北面西上;介公、阝公位於道西,北面东上;文官从一品以下、九品以上於执事之南,东方诸州刺史、县令又於文官之南,每等异位重行,西向,俱以北为上;武官三品以下、九品以上位於西方,当文官,皇亲五等以上、诸亲三等以上,於武官之南,每等异位重行,东向;诸州使人位於内南门之外道西,重行东面,皆以北为上。设诸国客使位於内东门之外:东方、南方於诸王东南,每国异位重行,北向西上;西方、北方於介公、阝公西南,每国异位重行,北面,以东为上。其α圣侯於文官三品之下,诸州使人各於文武官后(禅仪:奉礼设御位於坛东南,设祭官於内东门外道南,分献官於祭官南,执事者位於后。设御史位于坛下,一位于东南,西向;一位于西南,东向。令史陪后,设奉礼位於悬东北,赞者二人在南,差退;协律郎於坛上,太乐令於北悬间,并如常。设望瘗位於坛东北,从祭官於执事南,皇亲又於南,诸州刺史、县令又於南,蕃客又於南;介公、阝公於内西门外道南,武官於后,蕃客於武官南。设门外位於东西门外道南,皆如设次之式)。设牲榜於山下封祀坛之外,当门西向。苍牲一,居前(正座);又苍牲一(配座)、青牲一在北,少退,南上;次赤牲一,次黄牲一,次白牲一,次元牲一(以上并方帝座);又青牲一(大明);又白牲一(夜明也。禅礼:设牲膀於东外,如式。正座黄牲一,居前;配座黄牲一,在北,少退;神州黝牲一,在南,少退)。设廪牺令位於牲西南,史陪其后,俱北向。设太祝位於牲东,各当牲后,祝史陪其后,俱西向。设太常卿省牲位於牲前近北,又设御史位於太常卿之西,俱南向。设太常卿省牲位于牲前近北,又设御史位于太常卿之西,俱南向。设昊天上帝酒樽於圆台之上下:太樽二、著樽二、牺樽二、山二在坛上,於东南隅,北向;象樽二、壶樽二、山四在坛下,於南陛之东,北面西上。设配帝著樽二、牺樽二、象樽二,山二在坛上,皆於昊天上帝酒樽之东,北向西上。其山下封祀坛,设五帝、日、月,俱太樽二,在神座之左。其内官,每陛间各象樽二,在第二等;中官,每陛间各壶樽二,在第三等;外官,每陛间各概樽二,於内之内;众星,每道间各散樽二,於内之外。凡樽各设於神座之左而右向(五帝、日、月以上之樽置於坫,内官以下樽俱藉以席,皆加勺、幂,设爵於樽下。禅仪:设皇地太樽二、著樽二、牺樽二、山二,在坛上东南隅,北向;象樽二、壶樽二、山四,在坛下南陛之东,北向,俱西上。设配帝著樽二、牺樽二、象樽二、山二,在坛上正座樽东,北向西上;神州太樽二,在第一等。
每方岳、镇、海、渎,俱山樽二;山、川、林、泽,各蜃二;邱陵以下各散樽二:
皆於坛下,皆加勺、幂)。设、洗各於坛南陛东南,亚献之洗又於坛东南,俱北向,水在洗东,篚在洗西,南肆(篚实以巾、爵)。设分洗、洗、篚、幂,各於其方陛道之左,俱西向。执樽、、篚、幂者,各於樽、、篚、幂之后,各设玉、币之篚於坛之上下,樽、坫之所。祀日,未明五刻,太史令、郊社令各服其服,升,设昊天上帝神座於山圆台之上,北方南向,以三脊茅为神藉。设高祖神尧皇帝神座於东方,西向,席以莞。神位皆於座首。又太史令、郊社令设五方帝、日、月神座於山下封祀坛之上:青帝於东陛之北,赤帝於南陛之东,黄帝於南陛之西,白帝於西陛之南,黑帝於北陛之西,大明於东陛之南,夜明於西陛之北,席皆以藁秸。设五星、十二辰、河汉及内官之座於第二等十有二陛之间,各依方面,凡席皆内向。其内官中有北斗、北辰位南陛之内,差在行位前。设二十八宿及中官之座於第三等,亦如之。布外官席位於内之内,众星席位於内之外,各依方次。席皆以莞,设神位各於座首(禅礼:神位,皇地神座於坛上北方,南向,席以藁秸。睿宗大圣真皇帝座于东方,西面,席以莞。神州于第一等东南方,席以藁秸。岳、镇以下於内内,各於其方;嵩岳以下於坛西南,俱内向,席皆以莞)。所司陈其异宝及嘉瑞等於乐悬之东西厢(禅礼无瑞物)。△省牲器
省牲之日,午后十刻,去坛二百步所,诸卫之属禁断行人。晡后二刻,郊社令、丞帅府史三人及斋郎,以樽、坫、、篚、幂入设於位(凡升坛者各由其陛)。
赞引引御史、诸太祝诣坛东陛,御史二人升,行扫除于上,太祝七人与祝史行扫除於下。其五星以下羊豕,所司各依令先备,如常仪并如别仪(禅礼无五星以下羊豕,余同)。
△銮驾上山(禅无上山仪)
前祀三日,本司宣摄内外各供其职。卫尉设祀官、从祀群官五品以上便次於行宫朝堂,如常仪。前祀二日,尚舍直长施大次於圆台东门外道北,又於山中道设止息大次,俱南向。尚舍奉御铺御座。卫尉设从驾文武群官及诸方使应从升者於圆台南门之外,文东武西,并如常仪。郊社令设御洗於圆台南陛之东,北向,水在洗东,篚在洗西,南肆(设巾、幂)。其日,奉礼设御位於圆台南,当坛北向,设群官五品以上版位於御位之南,文东武西,重行北向,相对为首。设东方诸州刺史、县令位於文官之东,诸州使人位於武官之西。设诸国客位:东方、南方於文官东南,每国异位,北面西上;西方、北方於文官西南,每国异位,北面东上。设御史位於圆台东西,如祀礼。设奉礼、赞者位於群官东北,西面。设执事位於东门之内道南,西面,皆北上。前祀一日,未明七刻,捶一鼓为一严(三严时,节祀前二日,侍中奏裁)。未明五刻,捶二鼓为再严,侍中版奏请中严,从祀官五品以上俱就次,各服其服,所司陈大驾卤簿。未明二刻,捶三鼓为三严,诸卫之属各督其队与戟,以陈陈於行宫门外。谒者、赞引引祀官,通事舍人分引从祀群官,诸侍臣结佩,俱诣行宫门外奉迎(侍中负宝如式)。乘黄令进辇於行宫门外,南向,侍中版奏请登山,皇帝服衮冕乘辇以出,称警跸如常仪。
黄门侍郎进当辇前,跪,奏称:“黄门侍郎臣某言,请銮舆进发。”俯伏,兴,退复位。銮舆动,又称警跸,黄门侍郎、侍中、中书令以下夹引以出,千牛将军夹舆而趋。驾至侍臣上马所,黄门侍郎奏请銮舆权停,敕侍臣上马。侍中前承制,退,称制曰“可”,黄门侍郎退,称“侍臣上马”,赞者承传,文武侍臣皆上马。
诸侍卫之官,各督其属,左右翊銮舆在黄麾内,符宝郎奉六宝,与殿中监后部从在黄钺内。侍臣上马毕,黄门侍郎奏“请銮舆进发”,退复位。銮驾动,称警跸如常,鼓吹不鸣,不得喧哗。从祀官在元武队后如常(若复先置,则听临时节度),车辂鼓吹待於山下,御史大夫、刺史、县令前导如式。至中道止息大次前,回辇南向,侍中奏请降辇如常。皇帝降辇,之大次,群官皆随便而舍。停大次三刻顷,侍中奏请皇帝出次,升辇进发如初。驾至台东门外大次,回辇南向,侍中进当驾前,跪,奏称:“侍中臣某言,请降辂。”俯伏,兴。皇帝降辇,之大次,如常仪。通事舍人承旨,敕从祀群官退就门外位(禅仪:銮驾出行宫,如封泰山之仪)。
△荐玉币
祀日未明三刻,诸祀官各服其服,郊社令帅其属以玉、币及玉册置於山下圆台坛上坫所(礼神之主苍璧,币以苍。配座之币亦如之),又以玉匮、金匮、金绳、金泥盛於篚,置於石感之侧。良酝令帅其属各入实樽、、玉、币,太官令帅进馔者实笾、豆、、簋,各设於馔幔内。未明二刻,奉礼帅赞者先入就位,赞引引御史以下入,行扫除如常仪(禅礼:自“未明二刻”下至“扫除毕就位”,与夏至方丘同。驾将至,谒者、赞引各引祭官,通事舍人分引从祭群官、诸方客使俱就门外位。自“銮舆至大次”以下至“进熟”,与方丘同)。未明一刻,谒者、赞引各引文武五品以上从祀之官皆就圆台南立,谒者引司空入行扫除讫,出复位。侍中版奏外办,皇帝服大裘而冕出次,华盖、侍卫如常仪(侍中负宝陪从如式)。博士引太常卿,太常卿引皇帝(凡太常卿前导,皆博士先引)入自东门,殿中监进大,尚衣奉御又以镇授殿中监,殿中监受进,皇帝大,执镇,缫藉,华盖、仗卫停於门外,近侍者从入如常。谒者引礼部尚书、太常少卿陪从如常(大如不便,请先定近侍承奉之)。皇帝至版位北面立(每立定,太常卿与博士退立於左)。谒者、赞引各引祀官次入就位。立定,太常卿前奏请再拜,退复位,皇帝再拜。奉礼曰“众官再拜”,在位者皆再拜。太常卿前奏:“有司谨具,请行事。”退复位。正座、配座太祝取玉、币於篚,各立於樽所。太常卿引皇帝诣坛,升自南陛,侍中、中书令以下及左右侍卫量人从升(以下皆如之)。
皇帝升坛,北向立。太祝加玉於币以授侍中,侍中奉玉、币东向进,皇帝镇,受玉、币(凡受物皆镇。奠讫,执镇,俯伏,兴)。登歌作《肃和之乐》,以大吕之均。太常卿引皇帝进,北面跪,奠於昊天上帝神座(禅则皇地祗神座),俯伏,兴。太常卿引皇帝立於西方,东向。又太祝以币授侍中,侍中奉币北向进,皇帝受币,太常卿引皇帝进,东面跪,奠於高祖神尧皇帝神座,俯伏,兴。太常卿引皇帝少退,东向再拜讫,登歌止。太常卿引皇帝,乐作;皇帝降自南陛,还版位,西向立,乐止。太祝还樽所。
山下封祀坛(其日,自山上五步立一人,直至下坛,递呼“万岁”,以为节候)
祀日未明三刻,诸祀官各服其服,郊社令帅其属以五帝及日、月、中官、外官以下之玉、币,各置於坫所(五帝之玉以四有邸,日、月有璧。币各依方色)。良酝令帅其属各入实樽、、玉、币(五帝俱以太樽,皆实以齐;日、月之樽,实以醴齐;其内官之象樽,实以醍齐;中官之壶樽,实以沈齐;外官之概樽,实以清酒;众星之散樽,实以旨酒其元酒各实於五齐之上樽。礼神之玉:
青帝以青,赤帝以外璋,黄帝以黄琮,白帝以驺虞,黑帝以元黄,日、月邸。五帝、日、月以下币,皆从方色)。太官令帅进馔者实诸笾、豆、、簋,各设於馔幔内。未明二刻,奉礼帅赞者先入就位,赞引引御史以下入,行扫除如常仪。
未明一刻,谒者、赞引各引祀官皆就位。太乐令帅工人、二舞次入就位,文舞入陈於悬内,武舞立於悬南道西。谒者引司空入,行扫除讫,出复位。於皇帝奠玉币也,封祀坛谒者,赞引引祀官入就位。立定,奉礼曰“众官再拜”,在位者皆再拜(其先拜者不拜)。协律郎跪,俯伏,兴,举麾,鼓,奏《元和之乐》,乃以圜锺之宫,黄锺为角,太蔟为征,姑洗为羽(圜锺三奏,黄锺、太蔟、姑洗各一),舞文舞之舞,乐舞六成,偃麾,戛,乐止。奉礼曰“众官再拜”,在位皆再拜。谒者七人各引献官及诸太祝奉玉、币进奠於神座,如常仪。将进奠,登歌作《肃和之乐》,以大吕之均,余星座币亦如之。进奠讫,各还本位。初,群官拜讫,夜明以上祝史各奉毛血之豆,立於门外,登歌止。祝史奉毛血各由其陛升坛,以毛血各致其座,诸太祝俱迎受,各奠於神座前,诸太祝与祝史退立於樽所。
△进熟
△燔燎(仪并同郊祀)△封玉册
燔燎毕(禅仪:皇帝既就望瘗位),侍中跪,奏称:“具官臣某言,请封玉册。”太常卿引皇帝自南陛升坛,北向立(近侍者从升如式。少府监具金绳、金泥等并所用物,立於御侧,符宝郎奉受命宝立於侍中之侧)。谒者引太尉进昊天上帝神座前(禅仪:进皇地神座前),跪,取玉册置於案,进,皇帝受玉册,跪,迭之,内於玉匮中,缠以金绳,封以金泥。侍中取受命宝,跪以进,皇帝取宝,以印玉匮讫,兴,侍中受宝,以授符宝郎。通事舍人引太尉进,皇帝跪捧玉匮授太尉,太尉跪受,皇帝兴。太尉退复位,侧身奉玉匮。太常卿前奏请再拜,皇帝再拜讫,入次如常仪。太尉奉玉匮之案於石感南,北向立。执事者发石盖,太尉奉玉匮,跪藏於石感内。执事者覆石盖,检以石检,缠以金绳,封以石泥讫,太尉以玉宝遍印讫,引降复位。将作帅执事者以石距封固,又以五色土圜封后,绩令毕其功(禅仪同)。配座玉牒(禅仪:太尉又进睿宗大圣真皇帝座,跪取玉册,内金匮)封於金匮,皆如封玉匮之仪。讫,太尉奉金匮从降,俱复位(封禅还,以金匮内太庙,藏於高祖神尧皇帝之石室,如别仪)。太常卿前奏“礼毕”(若有祥瑞,则太史监跪奏讫,侍臣奉驾,再拜,三称“万岁”,内外皆称“万岁”讫,又再拜),太常卿引皇帝还大次,乐作。皇帝出东门(禅礼:
皇帝出中门),殿中监前受镇,以授尚衣奉御,殿中监又前受大,华盖侍卫如常仪。皇帝入次,乐止。谒者,赞引各引祀官,通事舍人分引从祀群官,以次出复位。立定,奉礼曰“再拜”,众官在位者皆再拜讫,赞引引出。工人、二舞以次出(禅礼:祭讫,以奇禽异兽合瑞典者,皆纵之神祠所)。
△銮驾还行宫(禅仪同)
皇帝既还大次,侍中版奏请解严(将士不得辄离部伍),转仗卫於还途,如来仪。二刻顷,侍中版奏请中严,皇帝服通天冠、绛纱袍,诸祀官服朝服,皇帝出次,升辇降山,下至圆坛所权停。乘黄令进玉辂,太仆升执辔。以下入宫并如圜丘仪。△朝觐群臣(禅祭讫行此礼)禅之明日,朝觐群官及岳牧以下於朝觐坛,如巡狩仪。皇帝服衮冕,乘舆以出,曲直华盖、警跸侍卫,入自北门,由北陛升坛,即御座。符宝郎奉宝置於座,扇开,乐止。通事舍人引二品以上及岳牧以下入就位,如常仪。通事舍人引上公一人,《舒和之乐》作。公至西陛,就解剑席,乐止。脱舄,跪,解剑,至於席,兴。相礼者与通事舍人引进,当御座前北面跪,称:“具官臣名等言,天封肇建,景福惟新。伏惟开元神武皇帝陛下万寿无疆!”俯伏,兴。通事舍人引上公降坛,诣解剑席,跪,带剑纳舄,乐作;通事舍人引复位,立定,乐止。典仪曰“再拜”,赞者承传,上公以下皆再拜。侍中前承制,降诣上公之东北,面西向称“有制”,上公及群官皆再拜讫,宣云:“封禅之庆,与公等同之。”上公及群官又再拜,舞蹈,三称“万岁”讫,又再拜,引退。
△考制度(如巡狩仪)
宋太宗皇帝太平兴国八年,泰山父老千余人诣阙请东封,上谦让不允。中外群臣献歌颂、称功德、请封禅者不可胜计。雍熙元年,群臣三上表陈请,诏以今年十一月有事於泰山。寻以干元、文明二殿灾,诏罢封禅。
真宗大中祥符元年,兖州父老吕良等千二百七十八人诣阙请封禅。上曰:
“此大事,不可轻议。”知州邵晔又率属官及兖州进士孔谓等伏阙陈,请宰相王旦率文武百官、诸军将校、州县官吏、蕃夷、僧道、耆寿二万四千七十人,诣东上ト门请封泰山,诏不允。又四表恳请,乃诏以今年十月有事於泰山。先是,殿中侍御史赵湘请封禅,上拱揖不答。王旦等曰:“封禅之礼,旷废已久,若非盛世承平,岂能振举?”初,王钦若既以城下之盟毁寇准,上自是常怏怏。他日,问钦若曰:“今将柰何?”钦若度上厌兵,即谬曰:“陛下以兵取幽蓟,乃可刷此耻也。”上令思其次,钦若因请封禅,以镇服四海,夸示夷狄。
又言“封禅当得天瑞”。又言:“天瑞盖有以人力为之。陛下谓《河图》、《洛书》果有之乎?圣人以神道设教耳。”上曰:“王旦得无不可?”钦若遂以上意谕旦,旦黾勉而从。
诏取郓州临阝路赴泰山,礼毕,幸兖州,取中都路还京。诏禁缘路采捕;山下工役,无得调发丁夫,止用冯、郓州兵克役。行宫止建前后殿,余悉张幄幕。
前代封禅址摧圯者修完之。初,太平兴国中,有得唐明皇社首玉册、苍璧,至是,令瘗於旧所。文武官升山者皆公服。山上置圜台,径五丈,高九尺,四出陛,上饰以青,四面如方色;一,广一丈,围以青绳三周。燎坛在圜台东南,高一丈二尺,方一丈,开上南出户,方六尺。山下封祀坛,四成,十二陛(如圜丘制),上饰以元,四面如方色,设三,燎坛同山上。社首坛,八角,三成,八陛,三(如方丘制)。又为瘗坎於壬地外之内。天地玉牒、玉册,并刻字填金,联以金绳(金脆难用,以金涂银绳代之),缄以玉匮,置石感中。配座玉册,缄以金匮。牒册制并长尺二寸,牒广五寸,厚一寸,册广寸二分,厚三分。金玉匮制并长尺三寸,检长如匮,厚二寸,阔五寸,当缠绳处刻为五道,封匮以金泥(和金粉、乳香为之),印以受命宝(宝准今尺方寸二分,文曰“皇帝恭膺天命之宝”。)。封匮当宝处刻深二分。石感制用石再累,各方五尺,厚一尺,凿中广深容玉匮,旁施检处皆刻深七寸,阔一尺,南北各三,东西各二,去隅皆七寸,缠绳处皆刻三道,广寸五分。又为石检十以ㄓ感,皆长三尺,阔一尺,厚七寸,刻三道,广深如缠绳;其当封处,刻深二寸,取足容宝。又皆为小石盖,与封刻相应。其检立感旁,当刻处又为金绳三以缠感,皆五周,径三分。封感以石泥(石未和方色土为之),印以“天下同文”宝(铸以金,制同御前宝)。
距石十二,分距四隅,皆阔二尺,厚一尺,长一丈,斜刻其首,与感隅相应,皆再累。又为五色土圜封感,上径丈二尺,下径三丈九尺。命秘书丞、直史馆刘锴,内侍张承素,领徒封圜台石感;太常博士、直集贤院宋皋,内侍郝昭信封社首石感,并先往规度。凡册牒七。又思玉工言,玉追琢难成,宰相请代以珉石,及阶州采进,上曰:“此之类,目之为玉以奉天,於礼可乎?”即遣中使遍询玉工,有赵荣者言:“太平兴国中,令与众工治美玉为牒册,岁余方就,崇圣殿库。”亟取而用之。又诏岳州采三脊茅三十У,备神藉缩酒之用。有老人黄皓识之,授皓州助教,赐以粟帛。有司言:“南郊惟昊天、皇地、配帝、日、月、五方、神州各用币,内官而下别设六十六段分充。按《开宝通礼》,岳镇海渎,币从方色,从祀皆有制币。今请封祀坛内官至外官三百一十八位,社首坛岳、镇、海、渎已下一十八位,并用方色币。又南郊牲,准正座、配座用犊,五方帝、日、月、神州并用羊豕二十二,其从祀七百三十七位,仍以前数分充。
今请神州而上十二位并用犊,其旧供羊豕改充从祀牲。又景德中,升天皇、北极第一等,今请亦於从祀牲内体荐。奏可。旧制,郊祀正座、配座褥皆以黄,皇帝拜褥以绯。至是,诏配座以绯,拜褥以紫。又诏:“祀事所用酒醴,委有司别择器用酝酿,朕亲封题付主者。”六月壬辰,有司上仪注,上曰:“此仪久废,非典礼具备,岂为尽美?”即手札疑互凡十九事,令五使参议正而行之。又以灵山清洁,命祀官差减其数,或令兼摄,自期丧未满、余服未卒哭者,不得预祭。
内侍诸司官,除掌事宿卫外,从升者裁二十四人、诸司职掌九十三人。有司又请:
“前祀七日,遣官以牲币分祭天齐渊等八神,又祀云云、亭亭、肃然、徂来、会稽五山,及於泰山下择地望祭前代封禅帝王。前祀一日,以太牢祠泰山,少牢祠社首。”并从之。
九月朔,诏审刑院、开封府勿奏大辟案。十月,禁天下屠宰。上自告庙,即屏荤茹。群臣三上表,以道涂寒Ё,请复常膳,不许。又令自进发至行礼前,并禁乐。有司请:“登封日,圜台立黄麾仗,至山下坛设火,将行礼,燃炬相属。
又出漆牌,遣执仗者传付山下,牌至,公卿就位,皇帝就望燎位,山下传呼‘万岁’,下即举燎。皇帝还大次,解严,又传呼而下,祀官始退。又社首瘗坎,亦设火三为准。”从之。上遣司天以漏壶先设山之上下。及以日晷覆校,复於坛侧击板相应。自太平顶、天门、黄岘、岱岳观,各以长竿揭笼灯下照,参候不愆其节。辛卯,车驾发京师,至郓州,令从官、卫士蔬食。丁未,次奉高宫。戊申,清斋於穆清殿,诸司升山人官给衣,令祀日沐浴服之。庚戌,上服通天冠、绛纱袍,乘金辂,备法驾,至山门幄次,改服靴袍,乘步辇登山,卤簿、仪卫列於山下,黄麾仗卫士、亲从卒,自山盘道至太平顶,两步一人,彩绣相间。树当道者,令勿伐掘,止以缯帛萦之。路经峻隘,上必降辇徒步。有司议益扶卫,皆却之。导从皆或至疲顿,而上辞气益庄。至回马岭,以天门斗绝,给从官横版,选亲从卒推引而上(版之制,长二尺许,两端施采帛,上别施於背,下则施於臆)。
卫士皆给钉鞋。上至御幄,召近臣观玉女泉及古碑。前一夕,山上大风裂幕,迟明未已;及上之至,天气温和,纤罗不动。祀官、点馔习仪於圜台,祥光瑞,交相辉映。是夕,山下罢警场。辛亥,设昊天上帝位於圜台,奉天书於座左,太祖、太宗并配西北侧,申祖宗恭事之意。上服衮冕,升台奠献,侍从、导卫悉减去,翟止於门,笼烛前导亦彻之。中书侍郎读玉牒又曰:“有宋嗣天子臣讳,敢昭告於昊天上帝:运启大同,惟宋受命。太祖开阶,功成治定。太宗膺图,重熙累盛。粤惟冲人,丕承列圣。一纪於兹,四奥来暨。元贶殊尤,元符章示。时和年丰,群生咸遂。佥议大封,聿申昭事。躬陟乔岳,对越上元。祈福逮下,侑神奉先。天禄无疆,灵休允迪。万乘其昌,永保纯锡。”令群官飨诸神於山下封祀坛。上还次,司天监跪奏庆绕坛,月有黄辉气,宰臣率从官称贺。即日还仗奉高宫。壬子,禅祭社首山,如封祀之礼。上至山下,服靴袍,步出大次。侍臣言:“山路峻滑,请乘步辇。”上曰:“接神在迩,敢不徒行。”五使等复固请,终不许。前夕阴晦,风势劲猛,不能燃烛;及行事,风顿止,天宇澄霁,烛焰凝然。封石感讫,紫气蒙坛。法驾还奉高宫,日重轮,五色见,鼓吹振作,观者塞路,忄呼动天地。国朝以来,四方所献珍禽奇兽,悉纵於山下。癸丑,御朝觐坛,大赦天下,改干封县曰奉符。配座金匮,回日奉置大庙本室,上作《登泰山谢天书述二圣功德铭》。初,王钦若言:“唐高宗、元宗二碑之东,石壁南向平峭,欲即崖成碑,以勒圣制。”上曰:“朕之功德,故无所纪,若须撰述,不过谢上天敷佑、叙祖宗盛美尔。”又诏王旦撰《封祀坛颂》,王钦若撰《社首坛颂》,陈尧叟撰《朝觐坛颂》,改太平顶曰天平顶。先是,泰山多阴翳雷雨,及工徒升山,景气晴爽。上之巡祭也,往还四十七日,未尝遇雨雪,严冬之候,景气怡和、祥应纷委,咸以为诚感昭格、天意助顺之致也。
徽宗政和四年,兖、郓、濮,开德兴仁颍昌府,郑州,广济永兴军等上言,父老欲诣阙请皇帝登封,诏却之。时蔡京当国,将讲封禅,以文太平,预具金绳、玉检及凡仪物甚备,造舟四千艘,虽雨具亦以十万计,他皆称是。然不果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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